恐惧是思想的产物吗?
面对真实的、即刻的危险——比如突然冲出来的车,一只攻击的狗——身体会立即反应。那不是思想,不是计算,而是智慧的本能反应。肾上腺素涌动,肌肉准备行动。危险一过,反应就停止。身体回到平静。
但心理恐惧完全不同。
你害怕明天的考试,害怕失去工作,害怕被拒绝,害怕孤独终老,害怕失去你所爱的人。这些恐惧都关于尚未发生的事情,关于未来的可能性。
是思想创造了这些恐惧。
思想说:“如果我失败了怎么办?“然后它投射出一个失败的画面——考试不及格,被学校开除,找不到工作,父母失望,朋友嘲笑——以及失败带来的所有后果。对这个投射的画面,对这个想象的未来,你产生了恐惧。
所以恐惧不是对实际情况的反应,而是对思想投射的反应。你害怕的不是此刻的实相,而是思想编织的故事。
但思想为什么要制造恐惧?
因为思想的本质就是寻求安全,寻求持续,寻求确定性。“我"想要持续,想要知道明天会怎样,想要控制未来,想要保证不会受伤、不会失败、不会失去。
但未来是根本不确定的,不可控制的。生命是流动的,无常的。这个根本的不确定性威胁到"我"的安全感,于是恐惧产生了。
观察思想如何运作。它不能接受不知道,不能接受不确定。所以它投射各种可能性,其中大部分是负面的——“如果这个发生了怎么办?““如果那个失去了怎么办?”
思想试图通过更多的思想来解决恐惧。
它制定计划,寻求保证,建立防御机制,累积资源。“如果我努力工作,就不会失败。““如果我讨好别人,就不会被拒绝。““如果我有足够的钱,就会安全。”
但这只是恐惧的延续,恐惧的精致化。每一个计划背后都是恐惧的驱动,每一个保证都揭示了深层的不安全。而且,再多的计划也无法消除根本的不确定性。生命永远比计划更大,更不可预测。
能不能不通过思想来应对恐惧?
这不是说停止所有思考——在实际问题上,思想是必要的工具。而是看到,在恐惧面前,思想的所有活动都是逃避,都是拒绝面对恐惧本身。
当你完全地面对恐惧,不让思想介入——不分析为什么恐惧,不计划如何避免,不想象后果,不寻找原因——会发生什么?
恐惧会完整地呈现,不被思想扭曲,不被思想放大,不被思想的故事包裹。
在那个纯粹的呈现中,你可能会发现恐惧没有思想赋予它的那种可怕力量。它只是一种能量,一种身体的感觉,一种收缩。当你不通过思想的故事来看它时,它是可以承受的,甚至是可以完全经历的。
思想和恐惧是一体的。思想制造恐惧,然后假装来解决恐惧。但解决方案只是制造更多的恐惧——对失败的恐惧,对计划落空的恐惧。
看到这个事实——不是理智上理解,而是在实际经验中直接看到——那就是自由的开始。
不是思想告诉你"思想制造恐惧”,而是你直接看到思想如何运作,如何投射,如何制造恐惧,又如何假装解决。那个看见本身就是光,那个光驱散了恐惧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