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论语·子路》

子路问：“如果卫国君主请您执政，您首先做什么？”

孔子说：“一定是正名！”

子路说：“有这样的吗？您真迂腐！为什么要正名？”

孔子说：“粗野啊，仲由！君子对于自己不懂的，应该保留。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人民无所适从。所以君子给事物命名必须可以言说，言说了必须可以实行。君子对于言语，从不苟且罢了。”

这是《论语》中最重要也最puzzling的一段。

为什么"正名"如此重要？

为什么孔子把它作为执政的首要任务？

什么是正名？

正名（zhèngmíng）=rectification of names

正（zhèng）=纠正、使正确

名（míng）=名称、角色、身份

正名=使名称与实际相符。

名与实

中国哲学的核心问题：名实关系。

名（míng）=名称、概念、语言

实（shí）=实际、现实、事物本身

正名=让名与实相符（name matches reality）。

正名的含义

1. 社会角色的正名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论语·颜渊》

君要像君，臣要像臣，父要像父，子要像子。

这是正名的核心：

每个社会角色（名）都有相应的职责和行为（实）。

君的"名”：

  • 统治者的title

君的"实”：

  • 仁政
  • 爱护百姓
  • 提供秩序

如果一个人有君的名，但无君的实（暴虐、腐败）——

名实不符！

这就需要"正名”：

  • 要么：让他behave like a proper君（改实以符名）
  • 要么：罢黜他（改名以符实）

2. 语言的正名

名（语言）应该准确反映实（reality）。

例：

如果一个行为是"侵略”，不要叫它"解放”。

如果一个政策是"削减福利”，不要叫它"改革"。

语言的distortion=思想的控制（Orwell的"新话"）。

孔子2500年前就知道：

控制语言=控制思想=控制行为。

3. 道德的正名

如果你自称"君子"，就要behave like君子。

如果你自称"仁者"，就要practice仁。

言行一致=正名。

言行不一=名实不符。

为什么正名如此重要？

孔子的论证（chain reaction）：

1. 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名称不正，语言就不顺畅、不清晰。

例：

  • 如果"君"不是真正的君（暴君），人们无法honest communicate
  • 语言失去meaning

2. 言不顺→事不成

如果语言混乱，事情就无法成功。

例：

  • 如果无法准确communicate，无法协作
  • 命令模糊，执行失败

3. 事不成→礼乐不兴

如果事情失败，礼乐制度无法建立。

社会秩序崩溃。

4. 礼乐不兴→刑罚不中

如果礼乐崩溃，刑罚就不公正。

法律失去basis。

5. 刑罚不中→民无所措手足

如果刑罚不公，人民无所适从。

不知道什么是对的、错的。

社会混乱。

从正名开始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正名=社会秩序的foundation。

正名vs名实之争

名家（School of Names）

战国时期的"名家"（logicians）：

公孙龙：“白马非马”

论证：

  • “白”=颜色
  • “马”=形状
  • “白马”=颜色+形状
  • 所以"白马"≠“马”（概念不同）

这是logic game，探索语言和概念的关系。

儒家vs名家

名家：

  • 关注语言的logic和paradoxes
  • 抽象的哲学游戏

儒家（孔子）：

  • 关注语言的social function
  • 实用的政治目的

孔子不关心"白马是不是马"——

他关心：“君是不是真正的君”。

这是实践哲学，不是纯粹逻辑。

正名的政治含义

1. 对统治者的批判

如果君不仁，他配叫"君"吗？

孟子更radical：

“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孟子·梁惠王下》

听说诛杀一个叫纣的独夫，没听说弑君。

暴君纣王：

  • 有君的名
  • 无君的实（暴虐）

所以：杀纣≠弑君（因为他不配"君"这个名）。

正名=对不正当权力的delegitimization。

革命的理论基础：

如果统治者名实不符→可以推翻。

2. 对职位的规范

每个职位（官员、教师、医生）都有相应责任。

有position的名，就要fulfill responsibility的实。

否则：名不正。

现代应用：

如果一个CEO只关心自己的薪酬，不关心公司和员工——

名实不符！

如果一个政治家只追求连任，不服务人民——

名实不符！

正名=accountability（问责）。

正名的语言哲学

Language shapes thought

孔子似乎预见了20世纪的linguistic turn：

语言不只是描述现实——语言塑造现实。

Sapir-Whorf hypothesis（语言相对论）：

我们使用的语言影响我们如何思考和perceive世界。

孔子的insight：

如果语言扭曲（名实不符），思想也会扭曲。

Orwell的新话

《1984》中的"新话"（Newspeak）：

极权政府control语言，从而control思想。

例：

  • “战争即和平”
  • “自由即奴役”
  • “无知即力量”

通过distort语言（名实不符），政府让人们无法think critically。

孔子的正名=抵抗linguistic manipulation。

坚持语言的honest use。

正名的现代应用

1. 政治语言

现代政治often语言扭曲：

委婉语（euphemism）：

  • “附带损伤”=平民伤亡
  • “种族隔离”→“分离但平等”
  • “增收”=加税

政治spin：

  • “福利改革”=削减福利
  • “灵活就业”=没有保障的零工

正名的任务：

揭露语言的manipulation，还原reality。

call things by their proper names。

2. 企业文化

公司often用正面语言掩盖负面reality：

例：

  • “重组”=裁员
  • “优化”=降低成本（降低质量）
  • “创新文化”=长时间工作、高压

正名：

诚实地call it what it is。

这create trust，虽然可能uncomfortable。

3. 个人身份

我们给自己的labels（names）应该与实际相符：

例：

如果你自称"环保主义者"，但开SUV、大量消费——

名实不符。

正名：

  • 要么改变行为（match the name）
  • 要么改变label（match the reality）

言行一致=integrity。

正名的困难

1. 谁决定"正"的标准？

什么是"proper"君？

不同时代、文化有不同标准。

儒家：仁政的君

法家：强大高效的君

民主：人民选举的leader

正名预设了一个"正确的标准"——

但这个标准本身是contested。

2. 保守vs变革

正名=恢复传统的名实关系？

还是=创造新的名实关系？

保守理解：

古代的名实关系是正确的，现代偏离了，要恢复。

进步理解：

古代的名实关系已过时，要创造新的、更正义的关系。

例：

“婚姻"的名：

  • 传统：男女结合
  • 现代：包括同性婚姻

哪个是"正名”？

取决于你的标准。

3. 语言的流动性

语言constantly evolves。

名的meaning会change。

强求固定的名实关系=fight against language evolution？

也许：

正名不是固定语言，

而是：保持语言的honesty和clarity，无论它如何evolve。

如何实践正名？

1. 诚实使用语言

不用misleading labels。

Call things what they really are。

即使uncomfortable。

2. 言行一致

如果你claim certain identity或value——

live up to it。

不要只是talk the talk，要walk the walk。

3. 批判性思考

当听到political slogans、corporate jargon——

问：这是真实的名，还是distorted propaganda？

揭开语言的spin，看到reality。

4. 履行角色职责

你的社会角色（parent、teacher、citizen、employee）——

都有相应责任。

fulfill them，让名实相符。

正名与仁

正名如何relate to仁（儒家核心）？

仁=内在德性（爱、同理心）

正名=外在秩序（语言、社会角色）

关系：

如果social roles混乱（名实不符）→

无法practice仁（因为不知道如何relate to others）。

例：

如果"父"不behave like father——

“子"不知道如何practice孝。

正名=create一个stable framework，

在其中仁可以flourish。

不是对立，而是complementary。

一个问题

在pluralistic、rapidly changing现代社会，

固定的social roles（君臣父子）还relevant吗？

也许正名的精神可以保留，但content需要更新：

不是：

  • 固定的hierarchy（君臣）
  • 而是：每个角色的responsibility

不是：

  • 恢复古代的名实关系
  • 而是：保持当前语言的honesty

正名的永恒价值：

1. 语言应该诚实地反映reality

2. 人们应该fulfill他们的roles和responsibilities

3. 言行应该一致

这些原则，无论时代如何变化，都是relevant的。

你的生活中，哪里"名实不符”？

你的title vs你的实际行为？

你的自我认同vs你的真实生活？

你使用的语言vs你描述的reality？

正名从自己开始——

让你的名（言）与实（行）相符。